他现在实在受不了了,“已经用光了所有家人的手机号,开始疯狂加附近的人”。
平台费将加入云集的每一个人都紧紧捆绑在一起,为云集积累了最早的一批店主,也给云集埋下了危机。
“云集有的,在云集买;云集没有的,我就在云集找替代品。没有替代品,我就等云集上了再买。”
2019年5月30日,四川人钟华终于将妻子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。
当初,妻子提出做云集,他没有反对。陪着她去云集杭州总部参加年会,家族群里“大家仿佛像看小丑一样看她天天发广告”时,他会给妻子捧场。
但他现在实在受不了,“已经用光所有家人的手机号,开始疯狂加附近的人”。家里堆满了印着小黄鸡的快递箱。
他提出想看看“在云集上到底花了多少钱”,妻子竟离家出走,丢下了正在哺乳期的儿子。
近一个月前,这家令钟华妻子如此沉迷的公司——云集(Nasdaq:YJ)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。成立仅四年、营收超百亿,云集俨然成为电商界最炙手可热的新星。
2019年5月3日,云集创始人肖尚略将上市仪式的主会场放在了杭州。不足700字的致辞中,这位1978年出生的安徽人数次感恩杭州,“是我的第二故乡”。
但其实就在两年前,杭州并不认可云集。2017年5月,杭州高新区市场监管局认定云集以“交入门费”“拉人头”和“团队计酬”的行为开展网络传销行为,违反了《禁止传销条例》。
被调查后,云集离开了高新区,将注册地迁往下城区。招股书中,云集强调,“杭州有关监管部门口头确认其目前的经营活动是合法的”。
南方周末记者联系了云集所在辖区——杭州下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,相关负责人回应称,目前还没有看到过招股说明书,“招股说明书不需要我局审核,是企业自身的行为。作为市场监管部门,我局没有口头确认这种形式。到它上市征询之日截止,暂未发现云集存在违法行为”。
行政处罚公布后,肖尚略曾发出公开信说,处罚针对的是2016年2月前“云集微店App社会化地推模式”,对过去存在争议的部分已经进行了彻底整改,得到了政府监管部门的认同。
针对云集的这一说法,南方周末记者向杭州市高新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求证,该局相关负责人对此表示,“2016年1月下旬,本局根据群众举报,对‘云集微店’购物平台主体浙江集商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在发展店主过程中存在的‘入门费’‘拉人头’和‘团队计酬’等涉嫌传销违法行为进行了立案调查,并责令当事人立即停止违法行为。2017年5月本案调查终结,本局依法对当事人前期的传销违法行为作出了行政处罚。调查期间当事人停止了上述店主招募方式”。
2016年1月下旬到2017年5月,云集暂停了付费会员的招募,直到它将运营主体变更为浙江集商优选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之后,才以新公司的名义重新启动了会员招募。
值得注意的是,浙江集商优选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的注册地是下城区,不再属于高新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的管辖范围。
从定性为传销到纳斯达克上市,云集摆脱了传销模式吗?
1 与微商携手
云集最初的崛起,得益于微商的协助。
2015年最初创办云集时,肖尚略邀请了近20位微商大咖加入云集,李子奇正是其中之一。彼时韩束、一叶子、tst庭秘密正红极一时,依靠大量的微商代理迅速起量。
“就像是军阀混战一样,看你这个队伍有多大,在整个中国的版图上有多大的面积。”李子奇自认是当时颇具实力的一个团队,而云集尚处于襁褓中。
他们当初愿意跟着肖尚略,是发现他如微商圈的一股清流,“他自己本身比较朴素,不像微商圈的老板们一见面,就是先拿20万花花。我们经常吃饭,可能就一份小龙虾和一个蛋炒饭,喝点啤酒,一聊就聊四五个小时”。
肖尚略最初创办云集的口号就是为微商卖家提供高品质、一站式的产品与服务,提出“不囤货、代发货,做甩手掌柜”,试图将传统微商聚集到云集的平台。
2015年,也是微商代理们最迷茫的一年,主流媒体对微商集中炮轰。微商代理们需要自己进货、囤货、出货,导致库存压力大。云集的出现正好解决了他们三大痛点:假冒伪劣、囤货压力、售后服务。
云集采用的是京东自采形式,平台从品牌方采购商品,售后及物流由平台负责。这是一种典型的“重”模式,需要的投入不小。
而对这样一个刚刚诞生的平台来说,微商毫无疑问是一条可借助的捷径。
微商们所要做的就是帮忙卖货——转发商品链接,商品交易成功后,赚取云集支付的佣金。
最开始,云集创始人肖尚略计划是让微商们免费开店,任何人不需要缴纳平台费,只要卖货就给佣金,更接近于淘宝客的模式。他曾试水开过一万家免费店铺,但效果并不理想。
此后,肖尚略改变策略,收费开店。“365元平台费,相当于一天一块钱。”李子奇对南方周末记者说,“这才把项目盘活。”
收费的奥妙在于,这为云集搭建起一条环环相扣的利益链条。云集里有许多个“团队”,每个团队中有一位合伙人和数位导师。团队每进一位新会员(即店主),对应的导师可得170元培训费,导师上面的合伙人可得70元培训费。
平台费将加入云集的每一个人都紧紧捆绑在一起,为云集积累了最早的一批会员,也给云集埋下了危机。